影評: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「瀑布」。淺談個人親身經歷與應變方式。


國際版海報由視覺設計師吳建龍、畢展熒與洪禎佑聯手操刀 / 瀑布官網設計概念


託學校系辦明純姊的福,有幸能夠跟《瀑布》的電影配樂製作人盧律銘一家人來觀影,不得不說,這部片再次堆疊我心中對國片的尊敬與愛意。雖然是超過兩小時的劇情長片,但整部片沒有冷場,劇情走向不拖泥帶水,每個情緒展現都拿捏的恰到好處也不灑狗血,字字句句都是生活片刻的真實呈現,卻拼湊勾勒出一段令人心碎又誠摯的血肉故事。

音樂製作不得不說,是整部戲的靈魂之一。不論是隨著主角心情起伏,或是隨著劇情發展而緊張,或者是賈靜雯的爆炸性演技,配樂都帶著觀眾向上飛或向下淹,就像坐雲霄飛車般,配樂就是那輛飛車。

這部電影尚未上映時,其實單從片名實在有點抓不到故事主軸與劇情走向。不過看到超強的演員陣容,就知道這是一部值得期待的佳作。尤其在看過《與惡》後,對賈靜雯的認識已經不是當年的《飛龍在天》了(腦中響起:手牽手,心到陣,親像飛龍,飛上天~)而第二女主王淨自然在《返校》也有令人刮目相看的演出,兩人的對手戲著實令人期待(看完電影後,真的真的,看兩位女主飆戲,真的非常享受其中,各位絕對要到戲院裡面親自感受)。

導演鍾孟宏功力自然不在話下,我記得導演的上一部《陽光普照》也是一部探討台灣社會現況與親情關係的劇情片,跟瀑布這部片恰好是一火一水的對比,陽光普照是一個剛烈青年與社會纏鬥角力,是無奈也是懊悔,更有赤裸裸的暴力殺氣。而瀑布則是圍繞在母親與女兒間早已塵封如冰山的親情,卻因疫情隔離而被迫直視面對,進而大水潰堤瀑布直下,把所有情緒毫無保留的宣洩,像一艘舢舨,輕微滑過湖面,卻激起波濤的漣漪,有點藍,但卻很暖。
看完微酸卻有點甜,就好像看完電影後,跟老婆去懷念已久的屏東勝利路上的巧味鹹酥雞,配著那杯清涼解渴的冬瓜檸檬,有點餘韻,值得回味。
((以下微劇透,請小心服用))

你的心中是否也有一座瀑布?

故事在台灣正處於疫情艱困的時期,人人居安思危如履薄冰,隨時都可能遭逢身旁接觸的人「被確診」的爆炸性打擊,台北的灰濛,揭開了序幕。
人在外商公司上班的品文(賈靜雯飾演)因女兒班上同學確診,被迫在家與女兒一起居家隔離,兩人長久埋藏的嫌隙在此刻正逐漸擴大,一場風暴即將襲來。
我認為導演跟製作團隊厲害的是,這些人物故事背景其實在相當少的篇幅中,就完整的交代了品文與女兒、前夫間、同事上司的關係,可以說是毫不拖泥帶水,很快地就帶領觀眾進入了暴風雨前的前夕。
在失婚的失落、女兒忤逆的無奈、職場上的受挫以及伴隨疫情而來的染病風險、減薪、隔離等,種種的狀況都加深品文的孤獨與無助感,致使一些無心的話語都能成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,以星星之火卻能燎起整片原。於是在山壁背後的裂縫龜裂,蓄勢待發的瀑布一觸即發,也是本部片的核心。

除了自然形成的瀑布。在大水洩洪時產生的物理現象也是瀑布的型態一種。往往無預警,且積累許久的能量一次爆發,才是最危險的。

我回想到我自己,曾經歷過一段低潮。當時工作上遇到挫折,活動接踵而來,相對要承擔的壓力與風險也大,又遇到他人的怪罪、指責,在家庭上也不盡人意,種種挫敗讓我感到壓力如大浪般向我淹過來,那種窒息感、沈重感,真的如同一坨大浪,重重打擊到我身上。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「放棄一切,逃離這裡。」 所幸在經過主管、同事的協助下,一一的面對與處理,最終還是獲得不錯的成果,才讓自己鬆了一口氣。 不過有多少人被困在「瀑布」裡走不出去,最終成了品文的模樣?又或者是小靜這個被迫一夕長大的孩子,得面對猶如未爆彈、親密卻又不熟識的家人?誠如王淨在官網受訪的片段中,她說,她可以殺青可以跳脫這個角色,那「小靜」呢?社會上有多少個「品文」又有多少「小靜」,我覺得這是這部電影主要希望觀眾能夠關切的。

如何讓瀑布回歸溪流?導演指出這件事最重要

導演鍾孟宏曾在一篇受訪當中表示,這部片他最想傳達的核心意義是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」。也猶如飾演精神科醫師的許瑋甯在劇中口白:「治療的方式有幾種,最重要的就是陪伴、理解、關懷。」
有一幕品文再次看到了幻覺,認為門外有衛兵在監視著,女兒小靜收起了「想頂嘴」或「不信任」的叛逆情緒,完全信任品文所說所看的,不否定她,甚至扮演起了衛兵與趕走衛兵的雙重角色,雖然那段演出相當逗趣,也把小女孩天真活潑萌樣的個性發揮的淋淋盡致,但我看在內心裡卻是非常感動的。
我曾經親身目睹一位朋友,前陣子看到都還好好的,隔了幾週再次見到他,完全是變了個人樣,開始瘋言瘋語,看似人在那裡,但其實「精神」已經不知道跑去哪了。以東方民俗說的就是三魂七魄跑掉了。所以不要認為一個人看到幻覺是假的,對他而言是非常真實的。當你一直否定他的時候,要麻會更暴怒,要麻會陷入一種冷漠無助的狀態,完全兩眼無神,你從他雙瞳看進去,裡面的人是空的,不住在裡面。那種狀態極其恐怖。
我曾短暫的照顧他,由於當時他沒有食慾,食物都不吃一天比一天消瘦。所以我第一步做的就是下廚料理營養又美味的三餐,陪他散步、運動、玩球,當他說他看到什麼時,不要否定他,只要示意他並繼續幫助他接觸平靜、遼闊與安全的大自然及環境,逐漸地,他的狀況開始好轉,也改善了半夜不睡覺、厭食、煩躁暴怒的狀態。
回到這部戲上,有寒冬,就會有暖火。這對母女歷經各式各樣的災難、火災、被辭職、銀行催繳、房子面臨要被拍賣、被商人藉機坑等等,但還是有許多溫暖的角色存在,都在適當的時機點,對她們伸出援手。
而女兒小靜的「長大」與「成熟」,開始扮演媽媽最重要的家中支柱,開始為家裡的開銷考量,以耐心與陪伴,陪著品文度過那段期間,最後讓品文直視自己內心的「瀑布」,讓自己有機會走了出來,讓瀑布轉換為溪流,平穩徐徐的平靜下來。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「陪伴、理解、關懷」。

我陪伴的經驗與幾個方法

雖然現實社會環境、現代醫療與戲中,對於這種狀況稱呼為「疾病」,也再三提到需要藥物治療。然而就我自己親身經驗,我家庭成員中也有遇過被確診為「重度憂鬱症」患者的親人,我非常確定吃藥後並不會比較好。而且藥量只會隨著時間增長而增加。雖然吃了藥會因為藥效作用,而使這個人「冷靜」下來,但事實上他的情緒也被「封存」與「麻痺」了。他不再瘋狂,卻也笑不出來了,因為他無法感知「快樂」。
而這樣的存在狀態,根據我認識的許多個案自身描述,都有一個共通點
「活像個行屍走肉」。
而且一旦停藥,會有更激烈的情緒起伏,甚至幻聽、幻想愈發嚴重,腦袋真的會有個聲音跟你說話,而那個聲音會一直命令你去做「瘋狂、暴力、甚至傷害自己的事情」。這些都是我那位家人在醫師協助下完全戒除精神藥物後,所說的慘痛自白。
通常發作時去找醫師,醫師也只能開更多的藥物,藥物所衍生的副作用更是不計其數。


大自然的環境往往是最親近我們的治療 /攝於墾丁台電南部展示館
話說回來,在我自己的經驗上,給予這類家人朋友一個「安靜、安全、自然」的環境,搭配適當營養的飲食、運動與睡眠,是最自然且有效的「療法」。不需要花大錢也不需要長期藥物治療,就有癒合的可能,畢竟人自癒的能力是非常驚人的。

完整處理方法請見>>>方格子長文
以上是看完《瀑布》的心得,真的是一部令我產生相當多共鳴的好電影,相信生長在台灣的你,多少也會有所感觸、啟示。因為這就是一部在講台灣故事的作品。
非常期待《瀑布》在今年金馬獎的佳績,也期待它在國際影壇的表現,讓更多人關注到這部戲的核心意義與價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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